「君怡……」
他喃喃道,指尖微微顫抖著,輕輕劃過自己名字的刻痕。
那是君清賜予他的名字,這個名字,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逸浚上仙實為怡君上仙。不止他一人,他還在上面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名字:君黯、君九望、君九願、君長青、君玖嬅……所有與初君有聯繫的他們,在這裡顯示的,都是君清賜予的名字,只有帝旭不同,因為帝旭是人皇之子,繼承了帝之名。初君說自己與他的階級相同,賜福並不明顯,而且帝旭有父母生,父母取之名,不可改之。
上邪琅玕依稀記得,當初自己還是逸浚上仙時,曾經忍不住問過初君:「若是有一天,你能給帝旭賜名,會賜予他何字?」
初君那時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彷彿帶著千萬年來積澱的包容與智慧,深邃而不帶一絲瑕疵。他的眼中似乎閃爍著某種神秘的光芒,凝視著上邪琅玕,然後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君歸。」
那一瞬間,這兩個字深深地烙印在了上邪琅玕的心裡。當時的他,只以為這是因為帝旭是戰神的緣故,常年奔波於戰場,血染沙場,生死無常。初君以「歸」字賜名,或許是希望他每次都能安然歸來,這種「望君歸」的期望便成為了他心中默默追隨的信念。
現在他才忽然懂了初君當時看著他的眼神,賜予帝旭歸字的期望。那時的初君,或許早已預見到帝旭與上邪琅玕之間的命運羈絆,甚至預知到帝旭最終的歸來,不論是戰神的凱旋,還是他情感上的歸屬。
「望君歸,等君歸,待君歸,君歸之。」
同時,天道君的話語依舊在耳邊縈繞,冷酷而無情:「因緣天定,無即無。」
可他,如何能就此認輸?
上邪琅玕的手緩緩落下,凝視著石壁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心底深處卻升起了一股隱隱的悸動。他不再懷疑,初君早已預見了這一切,甚至,或許早在他成為九尾狐之前,帝旭的命運之歸,便已經寫在了這片天地法則之中。
天簾邊的那一場命定的機遇,仿佛註定要留下深刻的烙印。無論是君九望還是上邪琅玕,都無功而返,帶著無盡的失落與不甘,雙雙立於風中。冷風吹過,卷起落葉,也將二人心底的希望吹散得無影無蹤。這一刻,他們的心情像是這天地間最渺小的存在,任命運的洪流無情碾壓,無法翻身。
上邪琅玕垂下眼簾,指尖微微顫抖,抹過那本應屬於帝旭的虛無。他深知自己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無法接受與帝旭徹底失去聯繫,這種感覺像是一條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住他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而君九望,這位劍聖雖然沉默不語,卻也是面色凝重。他的劍術天下無雙,曾在無數次的生死邊緣中尋得生機,但在這裡,天道的無情、自身的無力,讓他如同失去了往日的鋒芒。那股深藏心底的執念,讓他的雙眼黯淡了許多。
「真殘酷啊……」君九望低語,這聲音更像是自問,帶著一絲無奈與痛楚。
然而就在這一片沉默中,忽然,一個十分荒唐的想法如閃電般劃過上邪琅玕的腦海,讓他的心跳瞬間加快。荒唐,但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希望。他轉頭望向君九望,眼中閃爍著某種前所未有的決心。
「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君九望略顯驚愕地看著他,隨後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一想法荒誕不經,甚至極度危險,但此時的上邪琅玕卻已無路可退。九尾傳說早已傳遍世間,狐妖的第九尾乃是所有法力的源頭,也是命門之所在。世人皆知,若得九尾者,便可得最強盛的力量。而一旦失去第九尾,對狐妖創傷極大,狐妖甚至會淪為廢墟,法力全失,成為空殼。
這個代價過於巨大,但若是這第九尾之力能夠在三生石上留下痕跡呢?
上邪琅玕的雙眼逐漸變得堅定,心中深藏的決意在這一瞬被點燃,如同熊熊烈焰,焚燒著他曾經的迷茫與不安。他想到了帝旭,想到了兩人數千年的追逐與等待,那種永遠不斷的牽絆,深深紮根於他的靈魂,無法割捨。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讓他回來,讓他屬於我。」他的聲音低沉而堅決,每一個字都像是刻在心底的誓言,不容反悔。這一刻,他已經做出了無法動搖的決定。
或許,這便是他的命運。
他與帝旭,無論跨越多少劫難,註定要在這天地間相互追逐,直至命運的終點。
上邪琅玕心意已決,毫不猶豫地向君九望請求幫助。君九望不僅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劍聖,更是離飛升劍神僅有一步之遙的存在,只是當年飛升之時恰逢初神隕落,他自此甘願將等級留於劍聖,對那天界早已失望至極。即便如此他的劍法依舊日益增長,他舞之劍精妙無雙,出劍如風雷閃電,殺伐果斷,曾在萬軍叢中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而不僅僅在劍道上獨步天下,君九望在鍛造神兵利器的技藝上也堪稱絕頂高手,幾乎無人能敵。
君九望沉默地看著他,內心掀起了一絲波瀾。他能感受到上邪琅玕那股強烈的決心,那種對命運的抗爭,那種甘願犧牲一切的狂熱。這與他心中的劍道意志極為相似,都是不屈於天地規則,執念深重到近乎瘋狂。
最終,君九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決定的後果,也知道這一步走下去,將是萬劫不復,但這不正是他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嗎?在這無數次的生死之間,他們早已不再畏懼犧牲。
天道沉默地看著這兩人,沒有說話。他能感受到兩人心中的執念,那種即使在天道規則之下依然不肯妥協的強烈意志,讓他也為之動容。然而,這份力量真的能夠改變命運嗎?他無法預知,但他知道,這場挑戰將掀起一場足以撼動天地的風暴。
上邪琅玕顯露出自己的九條大尾巴,九尾在空中如同銀河般緩緩展開,光影閃爍間,每一根尾巴都散發著不同的妖氣,那些妖力仿佛有形無形,交織在他周圍,彷彿天地間的力量都向他匯聚。每一條尾巴各有其獨特的光彩,像是星辰般閃耀,靈動而優雅,隨著他的呼吸而輕輕搖曳著。
其中最醒目、最具威勢的便是他那第九條尾巴。這條尾巴與其他八條截然不同,寬大且光澤熠熠,如同夜空中的滿月,散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尾尖處還能隱隱見到一絲金光流動,彷彿它蘊含著某種不可估量的力量,隨時準備爆發出來。那光芒雖柔和,卻讓人感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要為這股妖力所臣服。
上邪琅玕凝視著這第九條尾巴,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那是力量的象徵,是他妖族血脈中的至高榮耀。它代表著他九尾狐族的至高無上,亦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失去它,意味著他將不再是那個強大的九尾狐,而是一隻失去力量,甚至失去意義的殘缺之妖。
可是,為了帝旭,他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這條尾巴,哪怕是他自己。
「你真的決定了?」君九望站在他身旁,目光如劍,冷靜而沉穩,但其中隱藏著一絲不安。身為劍聖,他無論見過多少血腥、殘酷的場面,這一刻仍然無法掩飾內心的震撼。
「我已決定。」上邪琅玕的聲音微微顫抖,但其中透露出的堅定讓君九望無法再多說什麼。他清楚,這不是一時衝動的決定,而是千年來在無數痛苦和失望中所形成的覺悟。
天簾之下,風聲悄然而至,四周靜得異常,仿佛天地都在等待這場命運的交織。
君九望深吸一口氣,手掌緩緩抬起,他的神魔劍在手中泛著冷冷的光澤,這把劍曾斬斷世間無數敵手,如今,它將斬下的,卻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命根。
當君九望手中的神魔劍高高舉起,劍身閃爍著寒芒,上邪琅玕卻毫無退縮之意。他深知這一斬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自己將要承擔的代價有多沉重。可是,他心中那份決意早已超越了所有的恐懼與猶疑。他愛帝旭,愛得深沉而炙熱,這份情感跨越了千年,早已融入他的血肉,成為他生命的支柱。
「準備好了嗎?」君九望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猶疑。
上邪琅玕抬頭,目光堅定如鐵,微微點頭。
那一瞬間,君九望看見了上邪琅玕眼中燃燒的決心,那種不顧一切的堅定與不屈,甚至連他這樣的劍聖也不禁心生敬意。君九望明白,上邪琅玕此舉不僅僅是為了帝旭,也是為了自己,為了追尋那份他從未放棄過的愛。這是一場賭博,賭上他的一切,甚至是他自己的命運。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來完成這一切。」他低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將所有情感壓抑了下去。他知道,這一劍斬下,將改變一切。
上邪琅玕微微轉身,露出他那美麗的第九條尾巴,那尾巴此刻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如同他此刻僅存的力量。他知道,這一尾斬下,他將不再擁有法力,將失去他作為九尾狐的尊嚴和地位,甚至可能永遠無法恢復原樣。
但他無所畏懼。
「帝旭……只要能把你帶回來……只要能讓你重新站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深深的執念,這種執念深埋在他心中千年,從未改變。即使天地無情,他依舊選擇挑戰命運。
這一刻,九尾依然張揚地揮舞著,像是與天地做著最後的對抗,強大的妖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層淡淡的光罩,仿佛他即便將面對毀滅,仍然要以最強大的姿態站立於天地間。每一條尾巴都在彰顯他的驕傲與尊嚴,特別是那第九尾,依然閃爍著最後的光輝。
「斬下去吧。」
君九望不再猶豫,手中的神魔劍猛然揮下,劍光如虹,神魔劍緩緩劃過天際,劍尖閃爍著冰冷的寒光。瞬間切斷了那第九條尾巴。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