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曾幻想能平平安安地诞下小海神，可是——世事无常，终究没有如果。

这一天，祁煜照例外出，谭灵小姨也因事务离开宫殿，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你一人。

夜色沉沉，海风轻拂着小屋，带来微咸的气息。你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坐在木桌前，手中捧着一只精心雕刻的海螺，指尖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那是你为即将出世的宝宝准备的见面礼。你满怀期待地想着，等他出生后，这只海螺会成为他第一件拥有的礼物。

屋外的灯火摇曳，有人轻敲房门。你放下海螺，起身开门，一个面生的利莫里亚人站在门口，微笑着朝你点头。

“你熬的汤真的很好喝，让我感激不尽。”他温和地说道，递上一个透明的水晶瓶，“作为感谢，我带来了我们的传统饮料，希望你也能喜欢。”

你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瓶子。瓶中液体泛着微光，如同海底夜晚的星辰，你忍不住好奇地问：“这真的是你们的传统饮料？”

“当然，这是最能代表我们文化的味道。”

你心中一阵欢喜，终于有人愿意与你分享文化差异，而不是刻意疏远。你们聊了许久，他才告辞离去。你举起瓶子轻晃了一下，感叹道：“我来这里这么久，祁煜都没给我喝过什么族里的饮料，真不够意思，还是要靠自己。”说完，你一口饮尽。

夜深后，你正准备晚餐，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蔓延，仿佛有什么在体内撕裂。你惊慌失措地扶住桌沿，额上冷汗涔涔，下一刻，温热的液体沿着腿间滑落，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低头一看，鲜血已经染红地板，顺着木板缝隙渗入海水之中。你想呼救，可这间小屋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疼痛撕裂了你的理智，身体渐渐发冷，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在意识彻底坠入黑暗前，你依稀听到海浪翻涌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

再次睁眼，房间内昏暗静谧。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侧边传来熟悉的气息，你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却感受到一片空荡。

心猛地一沉，你急切地坐起，抓住身旁人的手：“宝宝呢？宝宝是不是没了？”

祁煜握着你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嗯，没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到你一样，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沙哑。

你怔住，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为什么……”你喃喃，泪珠滑落脸颊，“我……到底做了什么？”

祁煜沉默片刻，伸手拿起床边的一只碎裂的水晶瓶，瓶中残留着一点液体。

“就是这个。”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指尖轻轻一捏，瓶身应声碎裂，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那点残余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上，瞬间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你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的手：“怎么会……？”

“这是对我们有毒的东西，我们不能喝。”祁煜的语气仍旧平淡，但眼神却透着深不可测的暗涌。

你怔怔地望着他，思绪混乱，嘴唇微微颤抖：“可是……是你们利莫里亚人告诉我，这是你们的传统饮料，我才喝的……”

祁煜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极力压制什么。下一秒，他猛地抬手，一掌按碎了剩下的玻璃渣，掌心血肉模糊。

破裂声惊动了门外的人，小姨匆匆推门进来，见状立刻走到祁煜身旁，拉过他的手查看伤口。

“别冲动。”她低声斥道，迅速包扎伤口，然后压低声音，以利莫里亚语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听不懂，但你看到祁煜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始终低垂着头，脸庞隐藏在阴影中。

夜深，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两人。

祁煜静静地躺在你身旁，掌心的伤口隐隐渗血，你怕他难受，轻声说道：“宝宝没了……还可以再有的。你都熬过三万年了，我也能挺下去。”

祁煜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你脸上，半晌，伸手轻轻抚上你的脸颊。

“睡吧。”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得不像话：“我能挺住的，习惯了。”

夜色沉沉，你闭上眼睛，沉入梦境。而祁煜却睁着眼，沉默地注视着你熟睡的脸，眼底翻涌着痛楚与压抑的怒火。

小姨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

“你骗不了她太久。”

祁煜没有回答，指尖微微收紧。

他的目光幽深如海，带着冷厉的决意。

——他誓死要找出，害死宝宝的人。

这几天，祁煜显得心事重重，似乎对你有所隐瞒。无论他多晚归来，每晚都会抱着你入睡，但当你问起他的去向，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去哪”。

他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然而那笑意却未曾真正抵达眼底，仿佛是一层精心伪装的面具，遮掩着更深的情绪。

直到你好些了，你想亲自煮点东西安慰祁煜，也借此机会鼓励他。然而，服侍你的利莫里亚人却拦住你，劝你不要多走动，应该多休息。

你不解地笑着说：“我能走能跳，没事的。”

她们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娓娓道来，告诉你——你已经不育了。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你瞬间崩溃，你哭得泣不成声，跌跌撞撞地冲去找祁煜。然而，他不在。

你翻找出鱼尾标，试图呼叫他回来。你紧紧握着短刀，仿佛等了一天一夜，祁煜始终未归。

直到夜晚，宫殿深处传来争执声。

你循声而去，刚靠近，就看到那天给你饮料的人，满身血迹，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他的身旁，一位长老正竭力维护，而祁煜则神色冷冽，目光如刃。

争执片刻，最终，那个人被一群利莫里亚人幻化出武器，乱刀砍杀，血染大殿。

死状骇人。

你惊恐地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颤抖的惊叫。

祁煜听见声音，猛地回头，才发现你在人群中。

你不顾一切地转身逃跑。

祁煜追了上来，旁观的人不敢阻拦，也不敢靠近你们。

你拼命游，但终究逃不过祁煜，被他一把拽进怀里。他低声安抚：“没事了，那个坏蛋被处理掉了。”

你猛地推开他，眼里含泪，声音颤抖：“有事……怎么会没事！”

你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悲痛地呢喃：“这里……真的坏了……菲罗斯怎么办？”

祁煜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带着几分癫狂：“没事的。他们说你不配拥有海神的孩子，就因为你是人类……那也好，他们也不配再迎来新的海神，我还真的成了利莫里亚最后的海神。”

他目光幽冷，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轻笑道：“以后，菲罗斯可以建很多海上小屋，让人类住进来。”

他垂眸看向你，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声音低哑：“公主殿下不能生了，那我们不就能日日夜夜地操个不停了？都没事的，我最喜欢操你了，公主殿下。”

你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最爱你了，公主殿下。”祁煜轻声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回房间，继续无日无夜地操？”

他缓缓伸手，想要握住你的手。

可你后退了一步。

听着祁煜的话，你的思绪越发混乱，脑海里轰鸣作响。你捂住头，眼神惊恐：“不对……不可以这样……祁煜，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颤抖着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你总是告诉我，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缓缓将刀刃抵住自己的胸口，目光温柔地看着祁煜，露出微笑。

“那我把心脏还给你……你就能拯救菲罗斯了，对吗？”

你缓缓将刀刃抵住自己的胸口。

祁煜的瞳孔猛地收缩：“别——”

话音落下，刀锋猛地刺入你的胸膛，殷红的血雾在海水中弥漫。

“再见了，祁煜……我爱你……”

祁煜瞳孔骤缩，将倒下的你紧紧抱入怀中，指尖颤抖着拭去你脸上的血痕，唇瓣几乎是贴着你的额头，呢喃着：“不……别这样……睁开眼看看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没有回应。

你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冰冷如同海底深渊。

祁煜喉头发紧，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着，碾碎着。他轻轻地摇晃着你，试图像从前那样唤醒熟睡的你，声音低哑到几乎破碎：“我们还没有去看鲸群洄游……你说想学着编织珊瑚挂饰……我还没带你去深海……”

他一遍遍地唤着你的名字。

没有回应。

他的指尖缓缓收紧，像是想要握住你最后一丝温度，可手中的生命却如海沙般溜走，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哀求，怎样呼喊——你都不会再回来了。

祁煜缓缓垂下头，额头抵着你的，轻轻地吻着你的眉心。

他低声笑了，笑得满是哀伤和自嘲。

“我怎么会又……让你离开呢？”

他紧紧拥着她，像是要将她刻进骨血，化入灵魂，沉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