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临死前,人生如同走马灯般闪回,一幕幕回忆交错涌现。
——那并非前世的记忆,而是你此生的苦难与微光交织的轨迹。
你回忆起痛苦不堪的童年……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战火吞噬家园,你在哭喊中失去了父母与亲人,独自一人流离失所。最终,你被带入了一间收留孤儿的教堂,在那里成长。你年幼无知,对世界一片茫然,只能紧紧依附于教堂的牧师,聆听他们口中的教义。
那是拜海神教——在外人看来神圣庄严,虔诚信仰海神的教派。可是在神圣光辉的背后,却藏匿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他们的祭坛下埋葬着无数无辜之人,他们的信仰中掺杂着血与恐惧。
你并不知晓这一切。你懵懵懂懂地跟随他们的脚步,从未有人教你如何分辨善恶,如何看清虚伪的面具。
直到那一天——
你被他们用麻绳捆绑,拖上了一艘驶向深海的船……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翻涌的海面上,狂风撕裂云层,浪涛咆哮着吞噬天际。海风裹挟着潮湿的腥味,仿佛某种无形的生物,在耳畔低语、哀嚎,嘶吼着即将到来的献祭之夜。
你被死死地绑在桅杆边,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鲜血渗透衣袖,早已冻得麻木。海水顺着木板渗入甲板,冰冷得如同一双双贪婪的手,在你脚下蔓延,预示着命运的沉沦。
你的双眼被黑布蒙住,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四周嘈杂的低语与不安的喘息。有人在念诵晦涩的海神祷文,声音颤抖而急促,仿佛用尽最后一丝信仰来安抚自己内心的恐惧。
“快点!再不献祭,海神就要降下怒火了!”
“风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我们还没献上祭品?”
“闭嘴!把这孩子丢下去,海神才会息怒!”
那些声音交错在一起,狂热而恐慌,仿佛献出你就能换取生机。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有人急促地呼吸,脚步在甲板上踱来踱去,甚至有人开始喃喃自语,像是害怕自己被海神盯上。
你听见绳索摩擦的声音,某个人在你身后靠近,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你的下颚,粗暴地抬起你的脸。
“你该感到荣幸。”一个苍老的声音低语,像是祭司,“成为海神的供品,你将得到祂的宽恕……”
你想嘶喊,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和冰冷的海水混在一起。你拼命挣扎,身体在甲板上翻滚,可他们却死死摁住你,将你拖向船舷。
突然,一道悠长诡异的箫声在风暴中响起。
箫声悠远缥缈,仿佛自深海而来,穿透风浪,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风,停了。
整个甲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箫声在黑暗中回荡。那音色低沉、诡异,如同诱惑溺水之人的低语,带着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蛊惑。
“是……是利莫里亚……”有人喃喃自语,牙齿打颤。
骤然间——
轰隆!
雷霆炸裂,乌云仿佛被某种力量撕裂,黑色的浪涛猛地腾空,掀起数丈高的海墙,狂风骤然怒吼,像是某个沉眠的存在被惊醒。
“海神的使者降临了!”
你听见船员的惊恐尖叫,他们的呼吸凌乱,脚步纷乱,甲板上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有人跪倒在地,疯狂祷告,又像是有人被恐惧压垮,绝望地捂住耳朵。
下一秒,一道巨浪狠狠拍在船体上,咸涩的海水猛地灌进你的口鼻!
你剧烈咳嗽,湿透的眼罩终于滑落,模糊的视线里,船上的人脸色惨白,双手颤抖。你看见他们犹豫了,他们在恐惧,他们不确定……他们该不该继续献祭?
可他们更害怕利莫里亚。
“不能再拖了!快把祭品统统丢下去!快撤离!”
一个声音嘶哑地喊道。
他们做出了选择。
有人猛地将你揪起,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推!
你踉跄着跌入深渊,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你,黑暗吞噬了一切。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世界变得死寂,唯有那道悠远的箫声,仍在耳畔回荡,带你坠入无尽的深海……
你坠入冰冷的海水,剧烈的冲击让你的肺部仿佛要炸裂,海水灌进喉咙,窒息感让你疯狂挣扎。你拼命乱抓,指尖触碰到某样柔软却结实的东西,你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这是你最后的稻草。
忽然,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别抓我。”
你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头蓬松的紫色头发在水中浮动,宛如深海中的荧光藻。他的五官精致得不似凡物,湛蓝红色的瞳孔幽深如海,正带着一丝错愕与不耐地看着你。
利莫里亚人……
你心脏狂跳,脑海中闪过传闻——他们的吻能让人类在海里呼吸!你来不及细想,恐惧驱使着你猛地扑过去,死命地吻上他的嘴唇。
他显然没料到你会如此鲁莽,身体剧烈一僵,随即猛地挣扎,你却越发害怕,死死按住他,嘴唇甚至咬了下去,不愿放开。
他终于挣脱你的束缚,退后几步,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你。
“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拼命挣扎着向他伸手,眼泪在海水中化为透明的泡沫。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低声道:“可以,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成为我的信徒,把你一切都交给我。”
你别无选择。你点头,海水的寒意早已渗透骨髓,冻得你四肢僵硬,意识昏沉。疲惫与寒冷交织,逐渐剥夺你的感知,你的眼皮越来越重,思绪如潮水般模糊,最终无力地闭上双眼,身体缓缓沉入冰冷的深海。
你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置身于一座陌生而瑰丽的宫殿之中。四周回荡着轻柔却带着陌生韵律的呢喃,仿佛大海低语。你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仍然混沌,却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落在你身上——那些利莫里亚人围绕着你,好奇地打量着,像是在观察一件从未见过的珍奇之物。他们并未如你所想的那样充满敌意,更多的是疑惑与审视,仿佛想看看活生生的人类究竟与海中那些漂浮的骸骨有何不同。
利莫里亚人见你醒来,纷纷围拢过来,交头接耳,眼中满是探究与好奇。他们似乎对人类知之甚少,争相询问:“人类究竟是什么模样?为何会被自己的同族抛弃?”
你还未回过神,便听见有人低声道:“去通知海神。”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脚步声缓缓靠近,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海潮气息。你抬起头,目光迎上了一双深邃如海的混色蓝红瞳——那正是方才在深海救你的存在,利莫里亚的海神,祁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