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
第一波冲击波把林靖南掀倒时,他后脑勺撞在路沿石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耳鸣像海啸,盖住了所有尖叫。
他趴在地上,雨水混着血灌进嘴里,铁锈味。
抬头,关卡大楼侧面那团火球正滚滚上升,黑烟被雨幕撕成碎片。
车龙彻底乱了,有人弃车狂奔,有人缩在车里狂按喇叭,还有人跪在路中间对着天空哭喊真主。
他爬起来,踉跄两步,踩到一只高跟鞋,鞋跟断在水洼里,像折断的骨头。
12:03
他回到自己的X5旁,车门大开,副驾扶手箱被撬,SIM卡不见了。
有人比他更快。
他没时间骂人,弯腰从后备箱翻出一件黑色冲锋衣,套上,拉链拉到最顶,把帽檐压得很低。
口袋里只剩一把车钥匙、一盒湿透的555、一只打火机。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他把车钥匙插进排水沟,掰断,扔进去。
从现在起,他不能留下任何电子痕迹。
12:05
他往关卡相反方向跑,沿着货运辅道,路灯全灭,只有远处赌场区的紫红光晕在雨里浮沉。
雨水砸在脸上像冰渣,他却越跑越快,像要把胸口那道疤的灼烧感甩出去。
跑了五百米,他拐进一条小巷,两侧是废弃的货柜,堆成高墙。
巷子里有人。
三个穿绿色臂章的年轻人,正把一个中年男人按在地上,用枪托枪底砸脸。
中年男人抱着头,哭着喊华语:
“我只是来赌钱的……我没犯法……”
其中一个绿臂章回头,看见林靖南,枪口抬起来。
林靖南没停,冲过去,肩膀猛地撞在那人胸口,两人一起摔进水洼。
枪脱手,滑出老远。
另外两人愣了半秒,扑过来。
林靖南抄起地上的砖头,砸向最近那人的膝盖,闷响,骨裂声清脆。
那人惨叫倒地。
第三个人掏出一把弹簧刀,刀尖在雨里闪着冷光。
林靖南后退一步,背贴货柜,呼吸粗重。
‘还剩……多少次……’
疤在烧,他却笑了。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玻璃,握在手里,血顺着掌心往下滴。
那人看见他眼里的东西,迟疑了一秒。
就这一秒,林靖南扑上去,玻璃划过对方手腕,动脉血喷出来,像开了一瓶红酒。
那人捂着手惨叫后退。
林靖南没追,捡起掉落的MP5,枪机一拉,上膛。
他把枪口对准地上三个人的脑袋,声音低得像从地狱刮上来:
“谁再动,我让你们今晚都过不了年。”
雨水混着血顺着枪管往下淌。
没人敢动。
他后退三步,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12:12
巷子尽头是一条排水沟,沟边停着一辆破摩托,钥匙还插着。
林靖南跨上去,一拧油门,引擎轰鸣。
他没戴头盔,雨水直接砸脸,像无数细小的子弹。
摩托冲上主路,溅起两道水帘。
远处,警笛声此起彼伏,探照灯在雨里乱扫。
他低头猛冲,风把冲锋衣帽兜掀翻,头发全贴在额头。
路边有人认出了他,喊他的名字。
他没回头。
他只知道,再晚一分钟,妹妹就可能被带走。
12:18
零号楼出现在视野里。
七层全黑停车大楼,楼顶那盏红色的航空障碍灯一闪一闪,像独眼。
正门焊死,侧面货梯口站着两个纹身大汉,看见他,抬了抬下巴。
林靖南把摩托直接冲过去,急刹,车轮在水面滑出五米。
大汉之一伸手拦他。
“林公子?”
他点头,声音沙哑:“阿紫让我来的。”
大汉侧身,让开货梯。
电梯门打开,惨白灯光。
他走进去,按了B4。
门在背后合拢,下降。
12:22
负四层。
门一开,热浪裹着雪茄、香水、汗味、血腥味扑面而来。
赌场比他记忆中更大,天花板低得压抑,赌桌像一片黑色的海。
没人抬头看他,仿佛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从枪声里走进来的人。
他径直往里走,穿过百家乐区,穿过轮盘区,每张赌桌上方都悬着一面极小的黑底金虎旗。
他心脏猛地一跳。
和关卡屋顶那面一模一样。
12:27
最深处,不锈钢门,没有把手,只有指纹锁。
他刚站定,门自己开了。
门后站着阿紫,短发染成暗紫,旗袍开衩极高,右腿侧面一道新鲜的枪伤,还在渗血。
她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个疲惫的笑。
“林靖南,你他妈终于来了。”
她侧身让他进去,门在背后关死。
走廊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阿紫走在前面,高跟鞋咔嗒咔嗒。
“你迟到了二十七分钟。”
“关卡炸了。”
“我知道。”她头也不回,“所以我把你妹妹先藏起来了。”
林靖南脚步一顿。
“她在哪儿?”
阿紫停下,转身,第一次正眼看他。
“先活下来,再问我在哪儿。”
她抬腕看表。
“宗教警察十分钟后到。”
“邓璇在里面等你。”
“他只给你三分钟。”
“三分钟,决定你林家是今晚死光,还是只死一半。”
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门,厚重的防弹玻璃。
阿紫刷虹膜,门滑开。
里面是圆形控制室,环形屏幕墙,实时监控赌场每一寸角落。
屏幕中央,邓璇背对他们站着,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
听见动静,他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温和得像在自家客厅。
“靖南,新年快乐。”
他举杯,轻轻一敬。
“欢迎来到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