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仍未止息，龙牙场四方的观众席陷入短暂的死寂。

魔术部的夜见苍——那个冷静如谜、战无不胜的卡术使——第一次，在战场上垂下了眼帘。仿佛是为了避开某种无法直视的情感，又仿佛，是在极力压制内心那一抹崩溃的潮水。

他缓缓地抬头，却不是为了还击。

他只是看着她。

凰堂纱夜，站在箭术阵列的最前端，长发与弓线同样在风中摇曳。

她没有追击，也没有再次搭弓。

她的指尖颤抖着放下箭矢，那一瞬，她看见了——夜见苍的眼中，映出她的倒影。

不再是作为“敌人”。

而是那个，他曾试图守护却又一再推开的——“她”。

“……为什么……”夜见苍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不该踏进来的。”

纱夜没有回答。

因为她早已明白，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她只是轻轻问道：“你……怕我吗？”

夜见苍神情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

“我不是怕你。”

“我怕自己。”

他终于说出口。

“怕自己……有一天，会不再把胜负放在第一位。怕在这个战场上，看到你受伤，我的术式会崩溃、判断会动摇。怕我从一开始就没资格，成为魔术部的首席，更没资格……让你靠近。”

“所以你一直用‘幻术’保护自己。”纱夜的声音低而清晰，“把我隔在那个世界之外。”

夜见苍默然。

风雪扬起一阵箭羽，他的肩侧被风刃划破，血迹染湿了斗篷的一角。

纱夜上前一步。

夜见苍却退后一步。

这短短的动作，在所有人眼中只是战场之中常见的战术拉扯。

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那是一次心防的再次筑起。

“我无法停止前进。”纱夜的声音，带着无法隐藏的颤抖，“哪怕你一次次拒绝我，哪怕我知道终点是伤害自己，我也想站在你能看见我的地方。”

“因为你从不回头。”

夜见苍的指尖一颤，那张准备投出的卡牌从指缝滑落，在雪地中缓缓旋转。

——那是一张他从未使用过的卡牌。

【绯光之誓】。

一张从不属于战术体系的卡牌，是他亲手为纱夜设计的——一张拥有治愈属性的幻术卡，从未在正式战斗中使用过，因为“情感羁绊”不是战术所需。

可它却一直在他贴身的卡组最深处。

“夜见君——”

凰堂纱夜扬声喊出他的名字，不再用敬称。

她的眼中泛起泪光，却依然坚定。

“我不在乎你是否愿意回应我。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你才来战斗。”

“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守护的人。”

“而是，能与你并肩、甚至击败你的人。”

她抬手，将最后一支箭缓缓收回箭壶。

这一举动，在全场引发了短暂的震动。

弓箭部的前线指挥紧张大喊：“纱夜！你在做什么！？还没结束——！”

纱夜没有回应。

她只是轻声说了句：“我的战斗，结束了。”

——不是放弃。

而是，完成了她的“目标”。

夜见苍无法动弹。

他的术式、逻辑、冷静都没有崩溃，但他心底那个早已冻结的情感，在这一刻，被击碎了。

他终于意识到：

凰堂纱夜不是他的软肋。

她是他的镜子——

折射出那个早已不堪重负，却从不敢承认脆弱的自己。

**

“魔术部前锋夜见苍，与弓箭部首席凰堂纱夜，双双退出本轮战斗！”

广播室的机械音，终于在众人震惊的沉默中宣告了结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场对决，没有胜负。

只有——告白与决别。

**

龙牙场的雪还在下。

夜见苍站在场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步一步，坚定却沉重。

他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回头的人。

但他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能承认自己的懦弱……你还会在吗？”

风雪无言。

而某个角落里，隐藏的目光静静凝视着他们的交错。

“……感情，终于成为了变量。”

一名身影从高处跃下，落入阴影之中。

——剑术部副部长，白川。

五社再起的战局，远未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