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音……」

日向的声音如曙光般澈亮，我抓住自己的神智，精神仿佛从溺水中挣脱，她的声音仍然继续：

「风祭同学很乖，没有对我动手，你们不需担心。」

这句话似乎是告诉我的。

「我刚刚病情发作，是他扶着我到座位的，请二位不要听风是雨，那些学理科的说的话真的是对的吗？」

学理科的……日向难道也知道吗？

我泛着感激的眼神看了身后，日向温柔的笑颜迎着我这团雷云般的神情绽放。

我突然意识到时间地过去，连忙面朝日向弯腰，「日向同学，我先失陪了！」

我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风祭同学很乖。」

「你根本就没准备好面对死。」

「我想和你面对困境，风祭同学。」

「……」

日向的话语随着记忆倒退，逆序回响。

啊啊啊——！！！

校园区域，宛若存在的火焰焚烧着我遗落的心境，我像是回到那夜雨中，像个疯子一样在走廊中飞驰，只是将呐喊置于心中，没有一人听见。

好幼稚。我也忍不住地吐槽自己。但我觉得如此才能增进我反抗现实的勇气。

「雨宫！」「雨宫！」「雨宫！」（心喊）

我一路对着前方马不停蹄地奔走着，粗重的喘息不断发作，在校园『小有名气』的我吸引了部分学生的目光，我不给予理会，将手置在门把手上。

我没有将任何情绪注入手中，一如既往的力道推开了门，两道距离很远的身影纳入我目之所及中。

我瞬息间锁定了雨宫的方位，对方似乎也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我对口出狂言，但那无所谓了。我不是找他算账。

「晨音，你又想干嘛？」

我感受到结城凝聚在我身上的眼光，果不其然，他的声音如期而至，我瞥了眼他，突如其然地向他折腰，我顷刻听见他传来的疑惑声。

「抱歉，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理行为。」

「……」

说点话吧，我讨厌这样尴尬的氛围。在我弯下腰的期间，教室忽然诡异地安静起来，估计当下全场的目光都向我这里交汇了吧。

背后一身冷汗，我明明不是在城市里夏天主题乐园的鬼屋里。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像列车一样往前冲吧！

成功鼓励自我涌起一股劲，我旋即对准雨宫的身形，就和刚才一样：做了一样的动作，说了相同的言语。

我选择向人道歉，确实不是我一贯的作风，但这是我逆袭之路中最重要的第一步，在校园中随意对同学动手本就是我的错，我从没有否认过。

「上星期的事，是我的错。我只是心有愧疚，我不会强求你们接受歉意，也不介意你们厌恶我一辈子。」

教室一片死寂，所有人无一例外见证了这一幕，这份压力在我本人的世界观中史无前例地尴尬，但我要的正是这样的场面。

雨宫和结城陷入不知所措，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都没有拒绝我的歉意的想法，足够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自己的原位，等待第一堂课的钟声响起。

×

×

远望着风祭的背影离开，我的内心升起了异样的情感，这样的情感是第二次了。

我为什么想帮助他？

我反复默念这句疑问，胸口不禁呼应起来，我忍着阵痛，这时——

「我说，你是怎么跟他产生交集的？」

我抬起眼眸，那两位女生靠近了我一些，我记得被称为凉咲的同学，正以轻蔑的神情打量着我。

作为转校生的身份出现，我理所当然不知她的姓氏，沉吟片刻，我说道：「同学，我说过了，是他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帮助我。」

「你才刚转来这里，肯定不知道事情经过吧。」

凉咲身旁的女生有些忧虑的说道。

我将目光投向她，「……噢，怎么说？」

「先自我介绍，我是朝雾柚梓，她是柊凉咲。」

朝雾说到柊的名字，柊的眼神就不禁肉眼可见地一沉。

「你也许知道了一些事。老师可能不会知情，但同学之间几乎都有的话题，风祭上次的事件之后，A组（班）的同学开始趁机对风祭污蔑……」

「什么污蔑？！」

柊当即大喊。

我被惊得差些出声，脑海盘旋着柊的声音，我出神的时候，柊已经带着恼羞成怒的迹象咄咄逼人：

「他们说得没错啊，风祭那男人就是没用，你们不知道，小学的时候跟他同班级，他有多胆小。」

柊撇着嘴唇不屑的吐槽，手指和拇指举起呈现在我和朝雾的面前，比作很小很小的手势。

朝雾连忙将柊的手压了下去，面色陪笑着朝向我，说道：「日向同学，请千万别将凉咲的话放在心上，而且……」

我见她忽地停顿，便以表情示意她继续说。

「而且，风祭同学突然跑开，是我那句话说错了吗……无论如何，请日向同学一定要帮我带话，朝雾绝对没有对风祭同学有任何恶意。」

「没说错啊！

「这家伙就是会乱打……唔！！

「男人都不……唔——」

朝雾的手掌以几乎瞬移的速度在我面前漂移，堵在柊的嘴巴上。中途还差点让柊挣脱。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面部状态，只好自然反应地牵出僵硬的微笑。

此时，我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柊的脸上，她是听了谁的话才这样污蔑风祭的啊？是什么情绪促使我涌起想维护风祭的心？

我将快藏不住的厌憎打散，最少不能就这样在别人面前表达出来。

×

×

午休的钟声响起，我的眼神略带观察地游走在雨宫和结城身上，收回的目光盯着笔记本上的字体，焦虑地反复抿嘴。

心思混淆我上课的心情，有些笔记甚至没来得及抄录，我正犹豫着午休时间是否应该主动寻找雨宫他们，就在我思索的时候，雨宫向我走来了。

「抱歉，我也有错。」他的声音有些紧张的成分，「是我思虑欠佳，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

我有些兴奋，当然这不是什么能够让我高兴的事情，我低着头咬着下唇，忍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没关系。我只是最近想了很多，我已经向你道歉，就别放在心上了。」

原来他也对我有愧疚，我收回看向他的目光，结城的身影从白板前经过，他每当午休都会去隔壁班找他的朋友。

「你知道结城同学为什么都会在下课时去隔壁教室吗？」雨宫站在我的桌旁对我提出问题。

他和我一样留意着结城远去的背影，眼神停留在门口须臾的时间，我有自己的猜测，但没有主动回答。

「因为结城在这个班上没有朋友。」

我的舌头抵着嘴唇内侧，跟我想的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我想的是「结城被霸陵了」。

「最近校园里的氛围都不太对劲，自从我们从教务室那里回来之后，我明显感觉到集中在你身上的『火力』在持续增加，换句话说，就是你的风评不好。」

「这我当然知道。」

雨宫的声音忽然降到最低，是需要我凑近一些的声量，「后来，我偷偷和结城到老师办公室里和花泽老师交谈，知晓了原本要将笔记交给你的另有其人。」

我一瞬间被这句话吸引注意力，突然有种身置悬疑小说里的情节当中的感觉，我连忙问道：「是谁？」

「花泽老师也不知道，好像是文科班的学生，只知道姓柊。

「当时，老师准备收起你的笔记时，柊同学两人路过老师的桌位，老师从她们的对话中知道了她和你有基本的关系，便开口试探。

「柊同学表示她本人不知道你的住处，但可以交给结城，因为结城正好出现在办公室……」

雨宫轻叹的气息在我耳边响起，朝后退了几步，和我拉开距离。我注意到他短暂地留意周围的目光，空出的时间让我深入复盘雨宫说的话。

我尤其在意的是『柊同学』，我跟她有基本的关系？活了十七年，我不记得人生中有姓柊的过客，也有可能是我忘记了？

仅仅只是回忆过去，就使我咬着下唇、呼吸停顿，这是我不轻易触碰曾经的理由。

在那个画面中，周遭景象仿佛如阴云般阴森，他们的眼睛散发着红光，我被人控制着、掐着颈项的感受重新唤醒，当时的我明明罪不至死。

「……风祭，你怎么了。」传来了雨宫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没事。」

「没事就行。」雨宫露出稍微放松的笑容，也只是稍微而已。他的眉头微微朝着眉心靠近，语气顿时冷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向，我想寻找这位『柊同学』，试探她的『城府』和『背后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