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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二章 第一颗纽扣
最后更新: 2025年12月7日 上午12:43    总字数: 2517

校车车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阳光从破碎的车窗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里浮沉,像一场缓慢的雪。

三个蒙面男人堵在车门,为首那个把刀在掌心掂了掂,刀背拍在车壁上,发出清脆的“哐”。

孩子们缩成一团,有人已经哭出声,却被同伴捂住嘴。

“温故。”

男人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铁皮,“自己出来,别让我们找。”

温故小小的身体僵在座位中间,书包带还挂在腕上,勒出一道红痕。

她下意识往后缩,鞋尖蹭着地面,指甲在木质地板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白衬衫领口,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沈砚站在最后一排过道,指节已经掐得泛白。

红绳贴在手腕内侧,烫得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第一颗纽扣硌进皮肉里,疼得他眼眶发红。

‘不能冲上去。’

‘冲上去就会死,然后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可脚像灌了铅,挪不动。

为首的男人不耐烦了,抬脚踹翻前排座椅。

铁架撞地,巨响震得车窗嗡嗡颤。

他伸手,一把揪住温故的衣领,把她整个人提离座位。

女孩的脚在空中乱蹬,书包砸在地上,课本散落一地。

她终于发出声音,不是哭喊,是一声极轻的、像猫崽一样的呜咽。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血液轰鸣,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选。’

‘现在就选。’

他猛地抬眼,视线掠过车厢。

左侧窗户离地面两米,跳下去会摔断腿。

右侧是司机,瘫在方向盘上,裤裆湿了一片。

车顶逃生窗被铁丝封死。

前门被堵,后门锁死。

没有退路。

男人已经把温故拖到车门口,刀尖抵在她颈侧。

皮肤立刻浮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温故的瞳孔缩成针尖,嘴唇发白,却倔强地抿着,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沈砚的指尖在发抖。

红绳突然又烫了一下,像在催促。

他低头,看见纽扣表面渗出一滴血,不知是他的,还是上一次人生的。

‘不能死。’

‘可也不能让她被带走。’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冲上去抱住男人腿,被一刀捅穿心脏;

大喊报警,手机却被踩碎;

假装晕倒拖延时间,却眼睁睁看她被塞进后备箱……

每一条路都通向死亡。

沈砚的呼吸乱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人生,他就是在这里冲了上去。

刀子捅进胸口时,温故的眼睛瞪得很大,血溅了她满脸。

可第二天,她连他名字都不会写。

不能再那样。

男人已经把温故扛上肩,刀尖顺着她后颈下滑,像在挑选下刀的位置。

温故的指尖死死攥着男人衣服,关节泛白,却一声不吭。

沈砚的视线落在她手腕上。

那里有一根极细的红绳。

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只是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红绳……’

‘纽扣……’

他猛地低头,扯开自己校服外套,第二颗纽扣也已经松动,线头晃荡。

心脏狂跳,一个念头像闪电劈开混沌。

他攥住那颗纽扣,用力一扯,线断,纽扣滚到掌心。

冰凉的塑料表面沾着他的汗,像一块烧红的炭。

沈砚向前一步。

不是冲向男人,而是冲向温故。

男人察觉到动静,回头,刀尖转向他。

沈砚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整个人扑过去,不是攻击,而是死死抱住温故的腰。

男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一个踉跄,刀子偏了方向,划过沈砚后背,撕开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找死!”

男人怒吼,反手一肘砸在沈砚后脑。

沈砚眼前一黑,却咬牙没松手。

他趁着男人重心不稳,把温故往旁边一推,自己顺势滚进男人怀里。

另一只手飞快穿过温故的手腕,把那颗刚扯下来的纽扣,强行按进她红绳的结里。

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纽扣卡进绳结,发出极轻的“嗒”一声。

温故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他。

沈砚的后背血流如注,染红了校服。

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藏好……”

“别让人看见。”

男人彻底暴怒,一脚踹在沈砚肋骨上。

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清楚楚。

沈砚被踹得撞上座椅,嘴角溢出血沫。

可他还在笑,笑得像个疯子。

因为他看见了。

温故的手腕上,第一颗纽扣已经牢牢系住。

红绳贴着皮肤,像一道看不见的锁链。

男人抓住他后领,把他提起来,刀尖抵在他喉咙。

“小子,你很碍事。”

沈砚喘不上气,却固执地看向温故。

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眼睛瞪得很大。

她没有哭。

只是死死盯着他,嘴唇颤抖,像在记什么。

刀子刺进喉咙的瞬间,沈砚听见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一次人生,死亡确认。”

“但检测到目标记忆植入成功——第一颗纽扣。”

“奖励:体魄强化·初级。”

世界骤然黑暗。

疼痛像潮水退去。

他再次漂浮在白色空间。

小女孩蹲在面前,抱着膝,血裙子滴着水。

她歪头看他,语气依旧毒得要命。

“蠢死了。”

“明明可以有不疼的死法,非要选最疼的。”

“不过……”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珠,笑得像只小猫。

“至少比上一次强了一点点。”

“她记住那颗纽扣了。”

“虽然还是不记得你。”

沈砚低头,发现自己胸口到后背的伤全都不见了。

可肋骨被踹断的那种钝痛,还残留在神经里。

他攥紧拳头,指节还在发白。

“下一次……”

声音嘶哑,却比刚才坚定。

“下一次,我要让她看见我活下来。”

小女孩站起身,赤脚踩在虚空,慢慢靠近。

她抬手,冰凉的小手贴在他脸侧,轻轻拍了拍。

“疼吗?”

“以后还有六次,更疼的在后面呢。”

她指尖一弹,红绳重新出现在沈砚腕上。

第一颗纽扣已经变成暗红色,像浸过血。

旁边,第二颗纽扣的线头开始松动。

“第二次人生。”

“同一天下午,三点十七分。”

“你还有十七分钟。”

白光再次炸裂。

沈砚睁眼,发现自己又坐在校车最后一排。

阳光、灰尘、孩子们的低语,一切如初。

温故坐在老位置,低头揉着额角的伤,肩膀一颤一颤。

她的手腕上,红绳干干净净,空荡荡。

沈砚垂眸,看见自己校服外套第二颗纽扣已经松了,线头晃荡。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像在提醒他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红绳。

‘这一次,我要活着走下这辆车。’

‘也要让她,把我记住。’

车门方向,三个蒙面男人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工厂门口。

为首那个把刀在掌心掂了掂。

倒计时,又开始了。